很多人說,花牌紮作是夕陽工業,但在新界的圍村,每逢佳節、慶典、婚嫁等日子,花牌依然是最耀眼、不可或缺的傳統裝飾。李炎記花店經營逾60年,第二代繼承人之一李翠蘭(蘭姐)經歷行業式微、重重難關,仍然堅持手作的傳統。這門手藝傳至第三代繼承人之一黎俊霖(Andy),在時代的巨輪下,繼續奮力求存。
每一支竹籤,每一朵花,Andy 都會仔細裝砌。
花牌紮作是香港的非物質文化遺產。走入李炎記的店面,「事頭婆」蘭姐專注地用油漆掃寫著字,寫完一塊便放在路邊的小巷風乾,緊接著又寫一塊,每一個字都工整劃一。另一邊的Andy,時而坐在電腦前整理訂單、核對資料,時而走到旁邊的工場,與師傅跟進花牌的裝砌進度,一支竹籤、一塊紙片,都仔細檢查。
蘭姐一直堅持用亮漆寫花牌上的字。
回想當初,Andy的入行純粹偶然。搭棚出身的他,5年前經搭棚師傅介紹,認識了蘭姐,蘭姐與哥哥李志南多年來為守父業,日夜辛勤工作令身體日漸勞損,一度打算結業,不甘本土手藝就此失傳的Andy就膽粗粗接手,從零開始學習。
字,是花牌的靈魂所在。李炎記的開山祖師李錦炎,以一手典麗書法,是李炎記鎮店之寶,而第二代掌門人蘭姐自小就在店內幫手,當然也盡得真傳。「但原來寫字係好難!」Andy開始時以為做花牌與搭棚差不多,結果卻被花牌的字難倒了。
花牌的文字,傳統是先用漿糊寫字,然後貼上棉花,再噴上顏色,然後在旁邊加一層白邊,凸顯字樣。
「原來寫花牌字係好難!」
「每一個字都由蘭姐親手書寫,我完全寫不出,試過用各種電腦字,也完全做不出她的書寫效果。」
Andy最後決定,將蘭姐的墨跡勾劃存入電腦,原版印出,在一定程度上省卻提筆之勞。不過,傳統新界人還是有他們的堅持:「不少老顧客一睇就睇出打印出來的字與手寫的不同,有時龍柱的裝飾換了,他們看一眼就會發現。大家由細睇花牌睇到大,始終對這個傳統有一種情感。」
手寫字變成電腦字,紙花變成現在的銻紙花,由於製作需時,比起現代化的打印和編製技術,太多手工工序,實在追不上社會需求的速度和效率。蘭姐唏噓地說:「現在好少年輕人會入行,都擔心做唔住,但無論如何,我都希望堅持,寫多一個字,就多一個字。」
Andy 把蘭姐的墨跡勾劃存入電腦,再以原版印出。
Andy亦坦言,與市面上一些地盤的工作相比較,危險程度相當,但花牌製作的薪酬遠比其他工種低,再加上傳統手藝需要長時間學習和練習,令不少年輕人卻步。
花牌的設計,需要很多時間,從畫圖、紮好架構、寫字、裝花、上棚,每一個步驟,都是一門手藝、都是一份心意、都是一種文化。花牌的組成,鳳頂、龍柱、橫陣、眉、兜肚、掙角等,整個花牌的每一個細節,都由工匠一筆一筆畫上,一片一片裝砌。工多藝熟,堅毅不屈,就是撐起花牌的最堅實支柱。
傳統行業、傳統手藝,一直求變,唯情懷不變、人情不變。當我們都在害怕失去的時候,更應該,堅持。
「我做了五年,都仍然在學習,希望有更多人可以重新認識這種文化傳統。」
作為不同年代的繼承者,蘭姐和Andy肩負著一樣的傳承使命。
【精緻室內花牌舊物新思維】
花牌,以竹及竹籤為支架,配以真花或假花、各式紙類及布料作裝飾,由色彩運用到所用的書法字句,無一不體現傳統禮儀和中華文化。不過,隨著社會變遷、發展速度越來越快,讓花牌工藝也難以生存。Andy接手後,為求為舊行業找到新出路,傳承傳統、弘揚文化,就決定「搞搞新意思」。
平常我們看到的大型戶外花牌,有兩三層樓高,面積亦很大,除了新界圍村地區,基本上難以在市區擺設,「在市區擺設還要申請很多手續,一般人都怕麻煩。」所以,現時有不少「行家」會做室內花牌,Andy上手後也朝著這方向發展,結果發現製成品效果不錯,客戶也受落,曾在藝人陳山聰參與創立的舞獅團隊「獅兄弟」周年會慶上,為晚宴製作了闊40呎的室內花牌。
現時不少結婚喜慶,也會用花牌作為裝飾,很有特色。
而最經典的,要數Andy為自己的女兒百日宴所製造的花牌,其中一個更大膽地將親朋戚友與女兒的合照放在花牌上展示。但Andy笑說,「不是每個人都接受到,有傳統的長輩當時見到花牌,都有不少負評,但始終我都想嘗試一下。」
此外,Andy特意為李錦炎創作的「飛龍在天」龍柱申請註冊商標。龍柱鱗片乃人手所繪,栩栩如生,嘆為觀止,亦成為舖頭的重要標誌,「老客戶見到條龍,就知道是我們的花牌」。
Andy 為女兒的百日宴製作花牌,將親朋的照片放在花牌上,搞搞新意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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