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上水一幢老唐樓的二樓,「凡.物」工作室靜靜開着門。外頭是攤檔與人聲,室內卻只有泥土的氣味──柔軟、實在,有一種讓人慢下來的力量。Ceven Mok投入陶藝,並不是因為自小夢想成為藝術家,而是在生活最混亂的時候,被泥土輕輕托住。
我唔係想做偉大藝術家,我只係想做對人有用嘅嘢。 —Ceven
//呢個物料就算做得唔好,可以打碎、可以重來。//
「我其實係讀中文系。」Ceven笑着說,像在拆解一件跟陶藝無關的小事。真正開始接觸陶土,是她出來工作後。那時做平面設計,經常改稿、再改稿,追版本追到窒息,「有時做到收工喊」。她說得平淡,但那種壓力,聽得出刻在身體裡。
就在那段最疲累的時候,她重新碰回陶土。「原來呢個物料就算做得唔好,可以打碎、可以重來。」泥土沒有KPI,不追deadline,只要未燒,它永遠容許重頭開始。這種「可以失手」的自由,是她當時最需要的。老師後來把陶室的鑰匙交給她,深夜十二點,她跑進工作室,整個世界只剩下泥土、轉盤、和自己的呼吸。「嗰陣真係覺得好舒服,好似搵返自己。」
在泥土中,Ceven找回了自己。
//唔急,先至會靚。//
陶藝慢慢成為她的提醒。以前的她性子急、火氣大,自認是典型白羊座。「但陶瓷好壞,一急就爛,一硬就裂。」它逼着她慢、逼着她觀察,也逼着她把執著放下。「原來唔急,先至會靚。」
工作室名為「凡.物」,意思是「平凡之物」。泥看似普通,卻能變成陪伴生活的器皿。名字也來自她上一份工作──研究本土泥土。她曾站在錦田農地,看着村民為她挖下20米深,把最原始的泥交到她手上。那一袋泥,她研究了一整個月,親手燒成器物。「真係好神奇。」
泥看似普通,卻能變成陪伴生活的器皿。
//有人做婚禮回禮,亦有人整骨灰罌。//
開店五年,最令Ceven難忘的,從來不是自己燒成的作品,而是那些帶着故事來學泥的人。「同一個月,有人做婚禮回禮;又有人做爸爸嘅骨灰罌。」喜與別離,同時在泥土裡成形。她這才真正明白,陶藝不只是創作,也是讓情感落地的地方。「我唔係想做偉大藝術家,我只係想做對人有用嘅嘢。」
對她而言,陶藝是把泥轉成器,把日常轉成生活,把人的情緒變成可見的形狀。家人最初不贊成,希望她找份穩定工,是父母那代的期望。「但佢哋勸極都冇用。」
Ceven笑說。只是,真正的支持一直在背後:水電壞了爸爸立刻上來;她做展覽時,媽媽就在工作室幫她搓泥。「佢哋成日『酸』我,但係行動好有愛。」
學生親手製作的骨灰罌。
【社區情懷】
四處走走 認識不同的人
說起上水,外界多半想到水貨客、人潮與邊境味道。但在Ceven眼中,這裡有另一個更細緻、更溫柔的版本。
從天水圍搬到上水開店、落腳,她其實沒想太多,也沒有「大計」。幾年間,她在上水認識了一批真正的朋友:鄰里、咖啡店主、圍村居民……她甚至曾與附近的小店一起辦CityHunt,帶人穿過老舖、新店、村落,找尋炒米餅的味道,找尋社區的質地。「人情味唔係坐喺度等就有,要自己走出去。」她說。
逃離繁囂的安靜角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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